“突然叫我干嘛？”沈南方语气毫不客气，“您人都来了，不和欧阳明多增进增进父子感情，找我说什么话？”

“哎呀，这不是太久没见了，想和你喝些酒嘛，沈兄，您赏光？”欧阳越毫无家主架子的嬉皮笑脸，也不知道这不要脸的劲头是天生的还是如何而来。

沈南方忙摆手，“我和欧阳明是兄弟，可担不上您一句沈兄，那辈分不就乱了？”

“别这么说嘛，你管他叫一声兄弟，我管你叫一声大哥，咱们各论各的！”

沈南方拳头松了又紧，最后他像是泄气皮球一样叹了口气，装死的闭上眼。

他真的很累，没来由的感觉特别累，他现在只想回去找宋卿卿聊聊天，哪怕不聊天，看着她在哪儿读书的安静乖巧模样，也会感到很踏实，那样他一颗忐忑不安，迷茫无助的心才会暂时安全的落地。

可谁料，半道杀出个欧阳咬金，非要拉着他去喝酒。

“明明安倍家有最顶级的日料师父，干嘛还要出来喝酒？”沈南方无奈地白眼，在泛着油光的椅子上坐下。

“很多年前我来霓国办事的时候发现了这家烧鸟店，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它还开着，”欧阳明坐在了对面，笑着举臂，“老板，这里！”

沈南方面无表情的看着一盘盘飘香的烧串端上桌，烧出油脂的香味在鼻尖萦绕，淡黄的灯光下，每一根串上跳动的油星都清晰可见，诱人无比。

“快吃，凉了可就不好吃了哦。”欧阳明大口喝着啤酒，嘴角沾上白沫，看起来有些滑稽。

“我没胃口，你吃吧。”沈南方大口喝着啤酒，直到喝完一大扎，他猛地把酒杯砸在桌上，“我不会日文，帮我再要一扎，谢了。”

“海量，海量！”欧阳越竖起大拇指，他夸人时真诚的一塌糊涂，即便他夸你是比吴彦祖还帅的男人，虽然你心底不大相信，可也会经不住他的吹捧，飘飘然的觉得自己和吴彦祖也就是五五开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沈南方喝光了第二扎，不大耐烦地问。

欧阳越拍了拍吃鼓的肚皮，向后一靠，手很自然的搭在椅背上，“我想告诉你的是，明早你和宋卿卿还有雅儿，欧阳明，必须离开霓国。”

“为什么？去哪儿？回炎国么？”沈南方直接发出疑惑三连。

“因为八岐大蛇和玉藻前的苏醒并不简单，换句话说，这不是简单的几个小屁孩能做到的，我们怀疑炎国丢失了百年的驭妖匣就在霓国，如果事实真是如此的话，炎国大概会提供战术核打击支持。”欧阳明说，“驭妖匣可驭百妖，霓国对于妖物的处理并不如炎国那么干净漂亮，谁也不知道脚下这片大地潜藏了怎样的妖物。”

他喝了口酒，又说，“至于去哪儿的话，肯定不会回炎国，想不想去诺伯格避些日子？卡琳娜如今是当之无愧的女王，她一定很开心见到你们的。”

“这些事情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安倍松下！”沈南方怒目圆睁，欧阳越毫不回避的对视。

欧阳越摇头，“不能说，而且就算说了，又能改变什么？”

“那你们此行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调查驭妖匣的事情，揪出幕后黑手，然后把驭妖匣带回炎国。”欧阳明擦了擦嘴，“你不会真觉得炎国会大发慈悲派出什么特派团毫无索取的帮助霓国吧，两国之间，利益至上，虽然我也很抱歉将松下君蒙在鼓里，但这就是上位者的游戏，他处于绝对的被动，哪怕知道真相也必须低头。”

沈南方气笑了，“混蛋……”

“谢谢夸奖。”欧阳明欣然接受了这个称号，“我很喜欢。”

沈南方对于驭妖匣还是有些印象的，虽然他《炎国历史名录》这门课勉强及格，但关于驭妖匣的记忆却独独很清晰，因为那是老道士，也就是他的师父提过很多次的仙人法器。

驭妖匣，顾名思义可驭使百妖为己用，据说是上古凶神蚩尤的法器之一，随着蚩尤身陨，便不见了踪影。

他没心情思考为什么驭妖匣会出现在霓国，他的脑海里持续回荡着欧阳越刚才说的那些话，一遍，一遍，又一遍！

他是个坚持正义的人，这无可厚非，凡是与他共过事，有过交谈接触的人都会被他所散发出的稚气却又坚不可摧的正气感到讶然。

可其实沈南方自己并没有太大感触，在他看来每个人都可以变得很正义，即便是平凡的正义也值得称道，你拯救世界和扶老奶奶过马路，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

就在刚刚，欧阳越的话毫无疑问践踏了他的正义，那样无情，那样蔑视的践踏！

所以他当然愤怒，恨不得把眼前这个人面兽心的男人彻底撕碎！

欧阳越似乎也在等待他的暴怒，沉默了很久，沈南方没有暴怒的谴责，也没有义正言辞的训斥。他穿着略显幼稚的白外套，眼神也澄澈的像个孩子，和他对视，你会对内心肮脏的想法感到羞愧。

“你有你的道理，对啊，所有事情不都是一个样，每个人站在的角度不尽相同，那么他们看到的答案也一定是不一样的。”沈南方吃了一根鸡胗串，咬得很用力，像是要把后槽牙咬碎，“但我绝不会去认同你的做法，既然谁都无法说服谁，那就试试看吧，哪怕拼尽性命，我也不会让你为了可笑的仙人法器，轻描淡写的去牺牲千万人的性命。”

欧阳越望着他的眼睛，店里光线昏暗，人声鼎沸，可欧阳越忽略了那些喧嚣，因为沈南方的眸光明亮的就像是太阳。

欧阳越一言不发，过了一会儿，说，“你还真是为了坚守正义，能付出生命的人啊。”

“谁都不能为了别人的目的平白无故丢了性命，人生下来又不是为了成为他人的附庸，也不该死得不明不白。”沈南方轻笑，“这不是正义，而是人生下来就该有的权利，而你想要剥夺这个权利，我当然要跟你拼命！”